摘要:
根據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CTAD）於2021年6月發布的《世界投資報告2020》（World Investment Report 2020），2020年新冠疫情導致全球外國直接投資急劇下降，外國直接投資流量回到2005 年的水準。疫情對工業和基礎設施專案的新創投資等最具生產力的投資類型，產生巨大的負面影響，作為全球經濟成長和發展引擎的國際生產受到重創。
2020 年全球外國直接投資流量從2019年的1.5兆美元降至1兆美元，降幅為35%。為應對新冠疫情，全球各地的封鎖放緩現有投資的速度，經濟衰退前景導致跨國公司對新專案進行重新評估。其中，先進經濟體外國直接投資降幅達到58%；流向發展中經濟體的外國直接投資降幅較小，僅為8%，主要是因為亞洲的外資流動彈性較強。疫情對全球外國直接投資的影響集中在2020 年上半年。在下半年跨國併購和國際專案融資交易基本恢復，但對發展中國家而言，更重要的新創投資在2020 年全年和2021 年第1季都保持負成長趨勢。至於其他因素如各國因應疫情之政策、地緣政治，以及美中貿易衝突等事件也都加深未來經濟發展的不確定性，進而影響跨國公司的海外投資布局。本研究旨在洞悉臺商海外投資營運概況，以求掌握臺商在國際經貿環境之下的經營動態及策略調整，透過瞭解海外臺商面臨之困難，調整我國政策方向，以協助臺商企業在海外之發展。
本年度問卷調查寄發1,800份，成功回收824份，回收率達45.78%。本報告內容涵蓋︰（1）海外投資企業整體公司之概況，內容包括海內外投資事業的角色定位、海外投資對於臺灣母公司營運的影響，以及海外投資事業的布局；（2）廠商主要海外投資案的營運概況，包括組織型態、獲利情況、與臺灣母公司鏈結、當地研發創新活動，以及海外營運環境評估；（3）重要時事分析，今年度時事議題共有四項，包括「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RCEP）」協定之簽署，對臺商海外投資之意願影響；臺商對於中國大陸《十四五規劃》提供政策紅利之反應；臺商是否受美國鼓勵供應鏈移轉之影響；以及中國大陸對臺政策吸引臺商之領域等。以下分就海外投資事業營運概況、經營概況、與臺灣母公司之連結，以及時事分析，摘述調查結果如下：
1. 2020年對全球之投資多元性持續提升
在今年度的調查中，除了加勒比海英國屬地以免稅天堂特性仍位居第一以外，美國成為2019年臺商對中國大陸以外投資地區的第2名，越南則從原先的第2名，降至第3名，顯示美中貿易戰作用下對海外投資臺商全球布局持續調整。綜觀而言，在美中衝突與疫情影響下，供應鏈持續重組，2020年的海外投資排行與2019年有所變動，政府應持續關注臺商的後續投資動向。
2. 2020年臺商對海外投資獲利虧損情況較2019年有所改善
在經營概況部分，2020年中國大陸臺商事業獲利/虧損情況與過去幾年的「獲利率中低居多、虧損率兩極分布」略有不同，呈現「獲利率企業分布由高至低遞增、虧損率平均化分布」。其在中國大陸獲利的廠商比例為62.12%，較2019年調查結果提升6.26個百分點。而其在其他海外地區獲利之廠商比例（54.09%），低於2019年的51.88%，整體看來仍呈現「獲利率中低居多、虧損率兩極分布」的現象，此一情況與2019年之結果相似，但或許係受疫情之影響，其他海外地區的獲利表現明顯遜於中國大陸。
2020年臺商在中國大陸的主要投資案中，獲利情況以與資訊電子產業較佳，且獲利之廠商比例相較於2019年而言有所上升（由2019年63.20%上升至2020年的71.10%）。而臺商在中國大陸的前三大獲利原因，依序為當地市場需求增加（33.63%）、管理良好（15.66%）以及已達經濟規模（13.26%），與其他海外地區投資之臺商的排名相同。
3. 中國大陸之營運環境逐漸變化
近年中國大陸經濟成長放緩，逐漸失去勞動成本等生產要素的優勢，且在2018年陷入與美國的貿易衝突中，至今未出現明顯改善，而2020年又面臨到新冠肺炎疫情的爆發，再加上兩岸關係近年來持續緊張，導致中國大陸的投資環境充滿許多的不確定性。臺商在中國大陸經營面臨之困難，依序為同業競爭激烈、勞動成本持續上升、內銷市場開拓困難。值得注意的是，內銷市場開拓困難超越法規不明確/地方攤派多/隱含成本高，成為第三名。同業競爭激烈、勞動成本持續上升仍為臺商在中國大陸面臨的最主要之困難，顯見相關投資環境改善仍不明顯，而中國大陸當地企業崛起，臺商銷往當地市場面臨其競爭導致經營不易的問題逐漸凸顯。
其次，臺商認為中國大陸經營環境優於臺灣的前兩個項目，分別是勞工供應以及租稅獎勵誘因，與上年調查結果大致相同，且兩者的比例皆有所增加，可能顯示中國大陸迅速控制疫情，使勞工供應穩定化，並持續提供對臺政策等租稅獎勵，吸引有興趣之臺商。另外，今年度調查認為中國大陸環保法令管制優於臺灣的受訪者比例，亦較上年調查微幅增加，可能顯示臺商已開始適應當地環保法規，惟中國大陸進入「十四五」時期，對環境的要求更上一層樓，其後續發展仍值得關注。
4. 臺商投資意向在美國、中國大陸政策下之持續拉扯
在美中貿易議題是否影響公司集團海外投資布局方面，調查結果顯示，美國自2018年起鼓勵供應鏈移往美國本土或「可信任夥伴聯盟」國家，整體看來，有57.51%的企業認為對中國大陸投資保持不變，另有9.52%表示有所降低；其中，資訊電子產業降低最多，達11.51%。而在對臺灣投資方面，雖然有約56.30%的企業表示對臺投資不變，和對中國大陸投資不變的比例相近，但有16.22%的企業表示將會提高對臺灣之投資，尤其以資訊電子產業最高（21.84%），可能顯示在美國推動的政策下，使赴陸投資之臺商更有意願回流。
而在中國大陸《十四五規劃》與對臺政策方面，由本年度之調查結果得知，海外投資事業廠商最感興趣為申請「中國大陸政府對產業」之補助，其中以資訊電子產業最高，中國大陸對臺政策對資訊電子產業臺商較具有吸引力，尤其中國大陸「十四五」時期推動「雙循環」，將內需和供應鏈自主視為關鍵，因此除希望開拓市場外，對產業創新、技術研發等議題有所興趣的比例亦較高，可理解為資訊電子供應鏈臺商在中國大陸當地找到許多潛在商機。相對而言，服務業經營與在地化程度或連結體制方面高度相關，臺商服務業也多半依附製造業或是面向民生的領域，因此對臺政策整體而言對服務業臺商的吸引力有限。
根據前述分析與相關重要經濟政策趨勢，本報告提出以下政策議題：
1. 關注並應對「十四五」時期對臺政策利誘與強化監管之趨勢
綜合前揭研究調查發現，不論是在中國大陸通過《十四五規劃》或持續發布對臺政策下，臺商最感興趣的項目皆為「申請中國大陸政府對產業之補助」。可留意到中國大陸自2019年11月4日推出《關於進一步促進兩岸經濟文化交流合作的若干措施》26條對臺措施以來，其推出對臺政策未曾停歇。2021年1月福建省委臺港澳辦更公布「福建省臺胞台企同等待遇清單」，推出225項對台措施，從准許在閩的臺企可註冊為中國大陸企業，到上網實名認證等不一而足，藉此吸引臺商赴陸投資，惟近年中國大陸開始收緊監管環境，為臺商必須面臨的風險。在此趨勢下，建議在陸業者仍應以分散風險、 彈性化為布局之重點考量。同時亦建議政府有關單位可透過多元管道向臺商群體提醒中國大陸細部局勢變化及正在上升的政治風險。
2. 把握臺美關係深化的關鍵時機
臺美關係趨於緊密，而美國在川普、拜登政府皆推動國內產業振興措施，拜登政府更希望透過引進盟友的外部資源來增添本國的經濟復甦動能。本次調查顯示，美國鼓勵供應鏈移往美國本土或「可信任夥伴聯盟」國家，有9.52%的企業表示降低對中國大陸投資，另有5.50%的企業認為會增加對美國投資的比例，雖然低於臺灣和東南亞，但仍較中國大陸高（1.61%）。政府應持續積極強化臺美雙邊經貿關係，協助臺灣企業打入美國市場，深化臺美供應鏈。除協助臺灣企業了解兩地投資環境不同之處，包括從稅務成本及遵循層面比較直接與間接投資的差異外，也應就美國營運計劃及相關產業聚落，研擬美國公司設立地點與交易模式之安排，並與美國當地政府溝通協商，解決臺商較為關注的人力資源問題，暢通兩地人才調度派遣管道，以利我國企業布局。
3. 藉RCEP生效促進與新南向國家之鏈結
近期中國大陸內部市場動盪，潛在風險持續增加，除目標放在當地內需市場之臺商業者外，我國在中國大陸供應鏈布局持續調整，RCEP於2022年生效後，新南向政策重點目標的東協國家將為我國業者布局的熱點。臺商在東南亞布局前景維持熱絡，但當地同業競爭愈發激烈，臺商對於來自政府方面的協助需求將持續增加。政府可聚焦臺商在東南亞地區的供應鏈關係，擴大在馬印新菲、越南、泰國、等臺商重點國家推動更多具備官方性質的產業園區，發揮產業聚集綜效，完善各產業臺系供應鏈，由政府帶領廠商「打群架」爭取商機，給予企業更多保障與發展機會。除此之外，目前日本在泰國的大田產業園區，以及韓國規劃2023年在越南河內啟動的產業園區等，皆是由政府官方推動的產業園區計畫。我國亦嘗試可透過強化與當地政府的官方合作交流，協助臺廠進駐園區發展，同時藉此深化與日韓的產業合作紐帶。
4. 新冠肺炎疫情延續，我國應持續優化投資布局
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經濟產生嚴重的衝擊，而我國在全國各界共同努力下，防疫措施得宜，不僅將疫情的傷害控制到最低，也讓行政院主計總處預估今年臺灣的經濟成長率預期達到6.09%，可望創下11年來新高。根據本年度調查，此次疫情作用下，對海外投資臺商對於未來加強在家鄉投資十分有興趣，尤其又以資訊電子產業為主要願意增加投資之領域。然而，新冠肺炎疫情發展目前看來短時間之內並不會結束，雖然疫苗與口服藥已陸續上市，但Delta、Omicron等變種病毒持續出現，各國歷經多次放寬與收緊防疫措施的循環，我國外銷產業（包括觀光業）仍會受到全球消費需求面降低的影響，進而影響我國的勞動市場與低收入族群；刺激受創嚴重的產業、輔導其進行產業轉型，維繫相關產業的發展，係本時期政府應關注的重點。相對而言，資訊電子等外銷型產業，同樣是因為受到全球零接觸經濟之數位化需求激增而有亮眼表現，許多原本在外投資的臺商也有意願回臺投資，尤其需注意應對「五缺」之問題，迅速改善資源調配，以強化我國長期經濟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