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儷容：《名家觀點》封城下的大陸經濟政策

　　今年以來，中國大陸吉林、西安、深圳陸續封城，上海分區分批封控超過一個月，北京和杭州等4月進行大規模核酸檢測。大陸政治局經濟政策較去年12月多了「穩字當頭」四字。4月29日政治局首次提出「疫情要防住、經濟要穩住、發展要安全」三大方針。為實現目標，北京政府之前已定調在2022上半年採取積極的財政及寬鬆貨幣政策，如減稅。惟隨著封城加大對經濟帶來之負面影響，總理李克強5月25日警告，若不採取果斷行動防止經濟進一步下探，將面臨可怕後果。揆諸現實層面，加上全球經濟連動密切，大陸經濟政策將面臨不少挑戰。

　　中國大陸國家統計局公布，今年第1季GDP年成長率為4.8%，已低於5.5%的年度GDP成長目標。4月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年減11.1%，創2020年3月以來新低；另4月製造業PMI降至47.4，財新服務業PMI為36.2，皆跌至2020年2月至3月武漢第一波疫情以來的最低值；4月大陸出口年增率則較3月的14.7%大幅衰退，創二年新低。綜上，顯示封城等嚴格防疫措施已對大陸經濟造成衝擊。2022年4月大陸全國城鎮調查失業率為6.1%，連六個月上升，甚至高於2020年5月疫情最糟時的失業率。

　　事實上，在各國為了抑制通膨而陸續升息情況下，中國大陸於去年即已反其道而行：2021年7月和12月已實施兩次降準，之後，中國人民銀行（中國大陸央行）於2022年4月25日再次下調存款準備金率，以增強對小微企業和「三農」支持力道。總理李克強5月11日主持國務院常務會議，要求財政貨幣政策以就業優先為導向，穩住經濟大盤。

　　不過中國大陸貨幣政策有其限制。在其他國家大多升息下，利差效應將令人民幣續貶，雖有助其出口，但將拉高其進口價格，或許因通膨在大陸尚未如他國嚴重，故無妨；但另一方面，人民幣直落，會加速外資流出，對大陸股市造成負面影響，透過財富效果，進而影響到大陸因清零已然疲弱之消費，甚至危及金融穩定。

　　在財政政策之限制方面，在經濟成長速度減緩時，若還是要減稅及增加政府支出，意謂中央政府預算赤字勢必增加。據悉，北京政府對赤字保持謹慎態度。同時中國大陸各地方也需防止出現債務危機，特別是若仍走傳統土地財政政策，基建的投報率並不是很高。較麻煩的是，中國大陸官方雖陸續推出多項政策支持企業，藉以穩定經濟保障就業，但仍有三分之二的小微經營者無法享受這些政策的幫助，原因之一為：約83%的小微經營者沒有繳納社保、約60%無需繳稅、約37%沒有融資需求，故社保緩繳、減稅降費、普惠金融支持等政策，並無法支援這些企業遇到的困境。

　　中國大陸的財政政策還須面對不斷攀高的總債務問題。其中：（1）中國大陸企業部門的槓桿率較為嚴重，由2008年的87.8%大幅上升至2020年的139.1%，故提升中國大陸企業之產出效率極為重要；（2）政府部門：地方政府之隱性債務（如城投債）仍有風險。2020年，中國大陸政府債務餘額與GDP之比為45.8%，與國際相比仍在可控範圍，惟其赤字率是以一般公共預算的收支數為計算基礎，與國際上全口徑政府收支的計算慣例不完全符合。根據IMF資料，2020年中國大陸總體債務占GDP的比重達到268.8%，顯著高於新興市場國家的平均水準。在緩解疫情影響之積極財政政策下，不應高估中國大陸財政實力。

　　在上述種種限制下，或許，逐步推動全面開放才是中國大陸迫切要做的事情。

作者：中華經濟研究院研究員/王儷容
資料來源：2022-05-31/經濟日報/A4版/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