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惠林：高處不勝寒－－有感於迪拜塔的啟用

　　斥資十億美元、歷時五年建造、高達八百二十四．五五公尺的超級摩天大樓「迪拜塔」（新名：哈里發塔），於日前落成啟用。它以至少三百一十公尺的差距，擠下台北一○一，成為世界最高大樓，也是最高的人造建築。

　　這座在不久前「杜拜世界」驚傳倒債，致泡沫戳破後啟用的摩天大樓，會是沙漠中的金字搭、扮演迪拜經濟的救世主，或是海市蜃樓，甚至於再度應驗「摩天大樓建成日，正是經濟開始蕭條時」的魔咒，世人正睜大眼睛注視著。

摩天大樓魔咒史跡斑斑

　　據知，面臨經濟下滑的迪拜，房地產已跌了五成，倒債危機還是靠有錢的兄弟邦阿布達比借貸兩百五十億美元應急。哈里發塔面積三十萬平方英尺的辦公樓層都還無人進駐，觀察家懷疑，會有多少企業承租？有位迪拜銀行家說，對迪拜這個「穿著太大袍子」的城市來說，哈里發塔是這十年來最後一個炫耀之物。環保人士批評，迪拜已經是全球人均碳足跡最高的城市，哈里發塔光是空調系統一天用電量就相當於融化一萬兩千噸的冰；人權團體則指責施工單位以一天僅五美元工資僱用「血汗勞工」。看來哈里發塔營運尚未上軌道，卻已先被唱衰！

　　根據聖經舊約中的「巴別塔」故事，人類建築高塔代表的狂妄自大，必然帶來自我毀滅。而二十世紀中的每一棟摩天大樓，也幾乎都在過度投資和金融投機肆虐時建成。例如：紐約勝家大廈和大都會人壽大廈一九○八年前後落成，期間金融危機席捲全美；一九一三年紐約伍爾沃斯大廈落成，美國經濟出現收縮；一九二○年代末至三○年代初，華爾街克萊斯勒大廈和帝國大廈相繼落成，期間紐約股市崩盤，引發全球經濟大蕭條；七○年代初期，紐約世界貿易中心和芝加哥西爾斯大廈相繼落成後，發生石油危機，全球經濟大衰退；一九九七年吉隆坡雙子星塔創新高時，亞洲金融風暴卻接踵發生。而中國第一高樓「上海環球金融中心」二○○九年八月完工，其時股市腰斬、房市泡沫化。

「台北一○一」曾發生意外

　　台北一○一大樓開工的一九九九年，台灣發生九二一大地震，二○○三年完工時，ＳＡＲＳ肆虐，而在「台北一○一」開幕期間，曾發生施工單位「不小心」讓幾片鐵片自高空垂直掉落，將停在附近的小轎車擋風玻璃砸破，霎時間引發的恐慌，也迅速撩撥出民眾對於生命安全威脅的恐懼。

　　試想，那一薄薄的鐵片若掉落在人身上，後果將如何？換成任何一種物品的掉落又如何？那次意外事件或許還只是施工單位「百密一失」的「無心之過」，若有那麼一位「有心人」故意搗蛋，後果將是如何？別說這只是一種無端的想像，在現時焦躁人心充斥、相互指責、彼此咒罵和爭鬥屢見不鮮，以及自殺事件、兇殺、仇殺、恐怖份子作案連連環境下，豈是「星星之火能燎原」就能形容的？

　　我們當然都不希望魔咒應驗，也不希望所謂的危機發生，但「鐵片意外事件」不也活生生地警告「疏忽、漏洞可能所在都有」。俗話說：危機就是轉機。我們相信各座「摩天大樓」的相關單位早已對各種意外和安全作了完整的防範措施。不過，「百密一失」卻也是古來的明訓，何況「雞蛋卡密嘛有縫」，雖盡心盡力作了防範，而人類科技也進展到某種程度，還是一點都大意不得。

　　其實，光靠相關單位及有關人員的努力，根本是不夠、也不可能完全防範的，必須每位到「摩天大樓」的人士都能發揮律己之心，除了自己遵守必須的規矩之外，還能時時留意週遭的一切。當然，我們更希望不要有「心存不善」、甚至存有「害人之心」的人士，否則摩天大樓就會充滿「哀愁」而不見「美麗」了！

「科技」和「成長」的迷思

　　話說回來，人類為何需要蓋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呢？近期亞洲各國競蓋這種超高大樓，有實際需要嗎？是得了「高樓妄想症」？或者是「競高」得第一炫耀式地作法？不論如何，都和追求物慾密切相關。每當歲末年初，世界各國都在回顧過去，瞻望未來，圖的最重要的是「經濟成長率」，是典型的「有形物質」，而如何促進經濟成長，又是祈求於「技術進步」。晚近雖然知識經濟響徹雲霄，著重的還是「科技」的發展，認為只要科技進步，一切成長帶來的負面衝擊都可迎刃而解，很可能就是這種「科學迷」一點一滴斲喪人性的。

　　著名的管理大師彼得 · 聖吉（Peter M. Senge，他是在台狂賣15萬冊的《第五項修練》一書作者），2003年底在台北演說「再造學習型台灣」，曾對科技和成長提出反思，他認為企業的目的不應該只是追求經濟成長，而是在追求更美好的未來。聖吉憂心地說，數百年來的工業時代，一味追求發展、成長，導致環境污染、資源浪費，學校教育也只是製造出一批批規格化的人才產品，進入社會大學後，人在公司、社會和國家組織裡，真實的自我被泯滅。聖吉問說：「我們的子孫可以生存在這種環境下嗎？」

　　六年之後，在「哈里發塔」落成啟用和後金融海嘯的此刻，正是再次好好思考聖吉諍言，以及反思「科技」和「成長」良窳的良機呢！

作者：中華經濟研究院研究員吳惠林
資料來源：【新紀元週刊】156期「自由評論」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