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惠林：《公民監督》通貨膨脹是要命的印鈔機現象

　　蔣介石領導的國民政府為何會在1949年退守台灣？當時大陸嚴重的「通貨膨脹」（1美元兌4.25億當地貨幣），導致民生凋敝，是世人共認的要因之一。當時還對囤積、惜售的業者施以嚴刑峻罰、甚至處以當場槍斃的極刑。可見國民政府也知道事態嚴重，想辦法制止，終究徒勞無功。

　　國民政府退守台灣後，對通貨膨脹的禍害牢記在心，「新台幣」的發行可以為證。1949年6月中，「4萬元換1元」的新台幣開始發行，因為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國民政府接管台灣，但國共內戰更殷，台灣物資被強運中國接濟國民黨軍，中國大陸經濟面臨崩潰，更連累台灣。當時的物價指數已是終戰時的7千倍。

　　通貨膨脹危害世人罄竹難書

　　類似通貨膨脹大禍害的經驗，在人類歷史上到處都有，1976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已故的自由經濟大師弗利曼（M. Friedman）的著作《選擇的自由》（Free to Choose）第9章這樣寫著：「通貨膨脹是一種病，一種危險，有時會致命的病。這種病如果不及時治療，將摧毀一個社會。一次世界大戰後的俄羅斯和德國發生惡性通貨膨脹（ hyperinflation），有時才隔一天，物價就上漲1倍或以上，結果是其中一個國家走上共產主義，另一個國家走向納粹主義。1954年巴西的通貨膨脹率高到一年約100％，導致軍政府上台。更嚴重的通貨膨脹，使得智利的阿言德（Allende）1973年遭到推翻，阿根廷的依莎貝兒．裴隆（Isabel Peron）1976年下台，兩國接著都由軍事執政團掌權。」

　　儘管史跡斑斑，為何總難得到教訓，讓悲劇一再重演？弗利曼說的好：「沒有一個政府願意接受造成通貨膨脹的責任，政府官員總是找理由來搪塞──企業家貪得無厭、工會獅子大開口、消費者揮霍無度、阿拉伯酋長見錢眼開、天候惡劣，或者八竿子打不著的其他任何理由。沒錯，所有這些，會推高個別商品的價位，卻不能使各種商品的價格普遍上揚。它們能促使通貨膨脹率短暫上升或下跌，卻不能製造持續性的通貨膨脹，理由很簡單：上面這些被指稱的禍首，無一擁有印鈔機，沒辦法印出讓我們放在錢包裏的那些紙；無一可以合法授權記帳員在帳簿記下相當於那些紙的數字。」

　　通貨膨脹是一種貨幣現象

　　弗利曼於是說：「現代世界中，通貨膨脹是印鈔機現象。認清嚴重的通貨膨脹不論何時何地都是一種貨幣現象，只是了解通貨膨脹成因和對策的起步。更基本的問題是：為什麼現代政府會使貨幣數量增加得太快？既然知道通貨膨脹為害的潛力，他們為什麼要製造通貨膨脹？」

　　《選擇的自由》是1979年出版，弗利曼對通貨膨脹的詮釋，早在1 960年就由享利．赫茲利特（Henry Hazlitt）提出，比弗利曼足足早了20年，弗利曼只用一章的篇幅，赫茲利特卻用了一本書來解說，就是這本《通膨、美元、貨幣的一課經濟學》（What You Should Kno w About Inflation）。赫茲利特被稱為美國20世紀最重要的經濟專欄作家，曾任職《華爾街日報》、《紐約郵報》，又為《紐約時報》撰寫經濟社論，1946年到1966年在《新聞週刊》開闢「商業浪潮」專欄，教育數百萬讀者經濟學的入門知識，以及自由經濟的觀念。就在寫專欄期間，他時常收到讀者來信，詢問如何獲知有關通貨膨脹的原因及對策的「簡短」說明，也有人希望他提供有關個人應該遵循的途徑，以防止其儲蓄的購買力受到侵蝕。為回應讀者們的需求，乃有本書的出現。

　　本書只有大約2百頁篇幅，竟然有44章之多，可見每章「言簡意賅」，也顯現赫茲利特「通俗化、簡化」的苦心，因為通貨膨脹很重要，看似簡單，其實難以說清，更不容易「真懂」。我們耳熟能詳的「太多的錢追逐太少的商品」，以及「通貨膨脹是一種貨幣現象」，固然一針見血，但幾乎每個人都希望「錢多多」，也對政府各種撒錢政策拍手贊成。

　　2009年初台灣發放的「消費券」，以及各國政府在金融海嘯、經濟衰退、景氣低迷之際，一而再地「印鈔救市」似乎都被認為是德政，就彰顯出歷史從來沒讓人得到教訓。其關鍵就是通貨膨脹的觀念不被理解，甚至被扭曲，或者被有心人誤導讓某些人獲利、但傷害大多數人。

　　赫茲利特這本書抽絲剝繭、鉅細靡遺，告訴人們工資和物價、生產成本的上漲，甚至循環、螺旋式的上漲，都是貨幣過多的結果，也告訴我們通貨膨脹的發生有人得利、有人受害，於是存有「政治操作」空間。更遺憾的是，人往往具有「貨幣幻覺」，以為貨幣增多之後所得、工資果真增加，卻對貨幣增加導致物價高漲後知後覺，等到發現時已無法擺脫，必須承受。他也告訴我們，一旦不幸出現通貨膨脹，一定要趕快制止，不可存有「緩慢通貨膨脹是好的」之幻想。

　　這本書其實傳達了一個老掉牙的觀念─「預防勝於治療」，謹記通貨膨脹沒有解決良方，有的話只有一個，就是「不要有通貨膨脹！」。赫茲利特非常認同「金本位制度」，因為它能限制通貨和信用的膨脹，通貨是交易媒介，內涵是「信用」。當今政府發行、控制貨幣，本來就不可能「確切」得知該印多少數量，更何況存在有政治操作！要求政府嚴控貨幣數量，勿讓貨幣濫發、釀禍，戛戛乎何其難哉！無怪乎赫茲利特堅持以黃金作準備才可有效限制。

　　不過，要回復金本位制，在1960年代都不可能了，遑論21世紀的現在！所以，我們必須接受各國政府負責印製鈔票的現實，而後設法嚴密監督政府破壞信用、濫發鈔票，以免時常遭受通貨膨脹夢魘。

　　如何有效監督政府濫印鈔票？全民具備有關的「通貨膨脹」和「貨幣為何物」的正確基本觀念是先決條件，向本書取經是最有效、最便利、最節省的終南捷徑。

作者：中華經濟研究院研究員吳惠林
資料來源：摘自〔通膨、美元、貨幣的一課經濟學〕本書推薦序